杜恒言垂首从张宪身前走过，独自上了后头一辆马车。

杜婉词这时才意识到有许多人看着，对张宪略眨了眨眼，跟上了她娘。

张宪望着已经放下车帘的后一辆马车，右手不禁微微捏成了拳。

才从宫门出来的卫氏，远远地便见着自家儿子望着杜家的马车出神，拢了拢氅衣，走到张宪身前，晃了晃手，笑道：&ldo;别看了，早就进去了，我就猜到今个你会生了点儿孝心来接我！

&rdo;

张宪神色从容，若无其事地淡道：&ldo;娘说笑了！

&rdo;依旧还是一张冷崩崩的脸。

卫氏无奈摇头，就这么个性子，要如何才能捕获小娘子的芳心？

杜恒言到明月阁的时候，已经是亥正一刻了，明月阁里头紫依和小黑娃都没睡，在厢房里等着她，紫云和杜恒言一进明月阁，小黑娃脚底下的小灰狗一个激灵从地上站了起来&ldo;呜呜&rdo;地唤了一声。

小黑娃忙起身道：&ldo;阿姐回来了！

&rdo;

紫依忙倒了一盏茶，递上一盘香香的栗子糕，&ldo;主子，晚上吃了东西没有？灶上还熬着鸡丝小米粥。

&rdo;

杜恒言点头，道：&ldo;去盛半碗给我，你们也吃些再睡，我有事和阿宝说，你们先去忙你们的！

&rdo;

待紫云和紫依出去，杜恒言才从怀中掏出那枚双层花蝶金钗，在小黑娃跟前晃了晃：&ldo;美不美？&rdo;

小黑娃眼睛望直了去，&ldo;美！

&rdo;

杜恒言摸了摸她犹有些红肿的小脸，道：&ldo;明个我托人让小陈太医给你开些药敷一敷。

&rdo;见小黑娃亮着眼睛点头，揽了她在跟前，缓声道：&ldo;今个，你娘给我的，这支是空的！

&rdo;

小黑娃蓦地抬起了脸：&ldo;你今个见到牡丹了？她被卖进宫中了？&rdo;

对着小黑娃惊讶而睁大的眼，杜恒言竟有些不忍心，要怎么告诉她，她娘是正四品的淑仪，在她差点饿死冻死的时候，她娘在宫中陪伴着官家，享着富贵荣华？

杜恒言将钗递给小黑娃，&ldo;看不看？&rdo;

小黑娃急道：&ldo;当然要看啊，我娘死前都惦记着她，我要将她救出来！

&rdo;

杜恒言没有吱声，将簪子一拔，露出里头细细的一张小纸条来，展开了看，只见上头细细的写着几个字：小茶巷子末一间救吾女。

杜恒言微微一愣：&ldo;小茶巷子是你住的那个？&rdo;

小黑娃红着眼点头：&ldo;嗯，是叫小茶巷子，没想到还有点良心，托你来救我呢！

&rdo;

杜恒言将纸条放在了油灯里，看着它燃尽，抱起小黑娃坐到床上道：&ldo;阿宝，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娘是牡丹，你要记得你娘是香儿，你爹一早就亡故了，你长在京城的小茶巷子，可以吗？&rdo;

小黑娃懵懂地点头，杜恒言摸了摸她的小丫髻，传说杨淑仪原是沈贵妃身边伺候的，当年怕是沈家人将牡丹掳走送到宫中的，牡丹既是这般惦记着小黑娃，却始终不曾派人找过香儿和小黑娃，只能说，她提防着沈贵妃，她怕沈贵妃以香儿和阿宝来要挟她。

可是，她又凭什么认定自个会帮她去看小黑娃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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