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咱们的局长忙着要结案，要邀功，限时破大案，真他妈把他牛逼坏了。

&rdo;谢岚山兀自长吁短叹半晌，忽然把头扭向谭伯，&ldo;谭伯，你说要不要救他一命呢?&rdo;

&ldo;救……救谁?&rdo;谭伯一愣。

&ldo;救那个声称被人扔进樊罗江的嫌疑人，对了，他有名有姓，叫张玉春。

&rdo;谢岚山定神注视谭伯，&ldo;张玉春说那天他被人从江水里救了起来，如果能找到那个救他的人，他就还有救。

&rdo;

谢岚山从兜里摸出手机，像是要给沈流飞看里头的视频，结果却把手机放在了谭伯面前。

里面是一个面对审讯痛哭流涕的年轻男子，他反反复复地说着：我真的没有杀人，我以前是犯过错，可我已经改了，我想做个好人……我真的是个好人……&rdo;

声声&ldo;好人&rdo;炙烤着老人的心。

他再喝了一杯。

他从没喝过那么好的酒，却一点没觉出它的好来，反倒觉得一种极致的苦与涩充溢口腔与喉管，难以下咽。

视频里，被讯问的年轻男子哭得嘶声力竭，眼泪鼻水流作一处，讯问他的警察厉声斥喝&ldo;老实交代!&rdo;，俨然根本不信他的。

惨。

声音听着惨，人看着更惨。

这个老人备受煎熬。

谢岚山拿回手机，关掉视频，说：&ldo;那夜下过暴雨，刮过强风，那么黑的天，那么浑的水，一个人能奋不顾身地跳进未知的大江里救人，这是多么慈悲又崇高，如果他知道有个人因为他的沉默失去生命，他一定会心里难安的吧。

&rdo;谢岚山再次看向沈流飞，&ldo;是吧，沈老师?&rdo;

&ldo;是，&rdo;沈流飞点点头，&ldo;也许从此每多过一天，对他而言都是煎熬。

&rdo;

脸色愈发煞白，谭伯几乎是震颤着问：&ldo;真的……真的会枪毙吗?&rdo;

&ldo;我刚刚说了，如果有人替他作证，就不会。

&rdo;谢岚山严肃不过三秒钟，又唉声叹气，&ldo;可茫茫人海哪儿去找人呢。

再说没准儿就是这姓张的小子为脱罪胡说八道呢，他是个前科犯，还吸毒，会干出杀人全家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。

&rdo;

谭伯眼神愈发空洞，再也没有接话。

&ldo;好了好了，说是为谭伯践行，结果尽说这么扫兴的事情，咱们再干一杯吧。

&rdo;谢岚山仰对天空，面色略显惆怅，像是在想喝这一杯的由头。

然后他想到了，他对谭伯说：

&ldo;让我们敬未泯的良心一杯。

&rdo;

一场践行宴，菜没吃多少，酒更喝得不痛快。

人是谢岚山开车载来的，但眼下两人都喝了酒，酒驾是万万不能的，便趁着月色不错，一起散了个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