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一鹭觉得天灵盖都要被怒气胀开了，他冲到溪水边，毫不犹豫踩进去，捡起趁手的卵石接连朝他们撇：&ldo;滚开！

滚！

&rdo;

说是溪，中间的水不小，没了膝盖他才不得不停住，那俩乞丐并不骂他，单单引逗廖吉祥：&ldo;小瘸子，是不是头一回，头一回疼死你！

&rdo;

他俩边喊边往背后的林子里钻，谢一鹭过不去干着急，一扭头看见旁边一串大白石，稀稀落落通向对岸，他只是动了心思，还没动作，背后喊了一声：&ldo;春锄！

&rdo;

谢一鹭闻声回头，廖吉祥已经站起来了，近在溪边，溪水缓缓冲着他黑缎的鞋面，他是在担心自己？谢一鹭隔着一片闪闪的溪水凝视他，神态有几分窘迫。

&ldo;回来，&rdo;廖吉祥向他发令，&ldo;只是两个老泼皮。

&rdo;

他说的对，可谢一鹭咽不下这口气，他恼怒，说不清是恼怒恶语伤人的他们，还是恼怒口不择言的自己，最终，他涉回来，湿漉漉站到廖吉祥面前。

&ldo;回吧。

&rdo;廖吉祥侧身走开。

这是一次糟糕的见面，还不如狠下心来一开始便不见，他捏紧袖中的手指，有种痛定思痛的决然，突然，谢一鹭在喧腾的水声中喊：&ldo;因为我没觉得你有什么不同！

&rdo;

这话没头没脑，没有询问，哪来的原因，可廖吉祥听懂了，他倏地转回头，蹙着眉审视他，那家伙狼狈地提着湿透的直裰下摆，话说得乱七八糟：&ldo;因为没觉得你哪里不一样，才说错了话……我眼里没那些个东西，只有你这个人。

&rdo;

廖吉祥的神色变了又变，酸甜苦辣种种情绪尘埃落定后，凝成一个尖锐的笑：&ldo;呵，说谎。

&rdo;

谢一鹭抢白：&ldo;真心话！

&rdo;

廖吉祥不敢看他：&ldo;假话，&rdo;他背转身，&ldo;你们读书人最会说假话。

&rdo;

&ldo;你看着我！

&rdo;谢一鹭的口气几乎是命令。

廖吉祥还是没敢看，一咬牙径直走出去，边走，他焦躁地拧拽手里的扇子，他猜自己是希望谢一鹭喊他的，果然，谢一鹭如他所愿了：&ldo;为什么砍树！

&rdo;

廖吉祥停下，只一顿，闷头接着走。

谢一鹭被他丢下，像个走失的孩子，湿淋淋做垂死挣扎：&ldo;下次什么时候！

&rdo;

下次？廖吉祥自嘲般笑了，他从没想过还有下次。

&ldo;三天，三天后我在这儿等你！

&rdo;谢一鹭把自己的初衷全忘了，他本想见一面就了结这段孽缘的。

廖吉祥愤然跺了下脚，扭回头，那脸庞与其说是无情，更像是情深义厚：&ldo;记着，我们见了的事，对谁也别说。

&rdo;

第12章

昏昏欲睡。

谢一鹭拿手撑着额头，以免耷拉着脑袋就这么睡去，四周很吵，叫喊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，还有大公鸡喉咙里咕咕的鸣响，要睡不睡的当儿，廖吉祥的脸在脑海里出现了，雪白透亮，微张着唇仰视过来，时而抿嘴时而蹙眉，突然，脖子后头凉凉压下一只手，死死地一捏。

谢一鹭打了个激灵惊醒，回头看，是一身飞鱼服的屠钥。

&ldo;谢探花，&rdo;屠钥在噪声中靠下来，贴着他耳畔说，&ldo;怎么不玩？&rdo;